发表时间: 2024-08-28 14:01
新疆处于亚欧大陆腹地,历史上也是多种文明与宗教传播的汇聚地;经历代的发展,新疆各民族文化也与中原文化交往、交流不断加强,在相互包容借鉴之下成为了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
要注意的是,新疆各民族文化不是同源也不是继承关系,伊斯兰文化进入也是有个过程的。
伊斯兰教的传统并未完全体现
从中国历史脉络的发展来看,新疆与中原地区相互联系最终融为一体是历史的必然。
很久以前,黄河流域的气候极为湿润,且此地水源丰富、土地肥沃,中国的经济文化发展也从这里开始,这也解释了为何黄河在我国能有如此之高的地位。
最早的夏朝、商朝、周朝都是在这里兴起的,而新疆地区自古就与中原等地联系密切,公元前60年时西汉政权还在今新疆轮台境内设立了西域都护府,统辖着整个西域地区的军政事务,从这一刻开始,新疆地区也一直存在于中国版图之内。
汉朝开了一个好头,后来的历代中原王朝都将西域视为故土,这是一种传承。
就算中原王朝不会一直保持强盛,使得新疆地区出现过地方割据的情况,可中国疆域内的地方政权从来都不是独立国家,在地方割据政权眼中也同样有浓厚的中国一体意识,认为自己是中原政权的分支。
无论割据时间长短、局面复杂与否,历史已经一次次验证了:重新走向统一管辖都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由于新疆地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此地更是成为东西方文明交流的门户,因此当地的文明演化也能轻易融合农耕、草原甚至是海洋文明,地大物博的土地就像是一块吸铁石,吸引着各种文化,其中也包括了多种宗教;佛教、道教、景教、伊斯兰教等都曾陆续传到新疆。
新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将各种宗教熔铸一炉,也从来没有排外,这才形成了多种宗教并存的格局。
在一部纪录片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场面:新人成婚,新娘会在进入新房之前绕着火堆转一圈;还有的地方会过“灯节”,将火把放置在屋顶上,然后在外面燃起篝火载歌载舞,整个村子都是如此,火把将村子照射得如同白昼。
实际上,这些特殊的习俗都与伊斯兰文化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源于拜火教。
新疆历史上有信仰过拜火教的民族,虽然拜火教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很多习俗还是被这里的人们保留下来了。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全国各地都很热衷的舞狮,最早就是从新疆传入中原的。
公元87年,安息王派遣使者献狮,舞狮就这么渐渐朝东去了,南北朝时期终于传入中原,唐代时期的“五方狮子舞”更是在长安极为流行,皇帝都经常举办大规模的舞狮会,后来还传入了日本。
吐鲁番的阿斯塔那古墓中就曾发现了一尊舞狮泥俑,在这件艺术品的塑造中,狮头、舞衣之下的两位表演者露出了自己的双脚,这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任何一种现代文明都是在历史上多元文化要素层层叠加的,这些文化不会被完全擦拭痕迹。
而在新疆地区,多种宗教在历史上始终保持着和而不同,即便是伊斯兰教传入新疆地区后,也经历了中国化、本土化的过程,并且具有了鲜明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
从世界上其他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情况来看,这种宗教一直都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其建立的政权也基本都是政教合一的性质,可在新疆地区历史上的喀喇汗王朝、东察合台汗国、叶尔羌汗国等地方政权都不是推行政教合一的。
伊斯兰教来到新疆地区进行本土化的过程中,始终充当服从统治阶级利益服务的角色,在喀喇汗王朝时期有一部名为《福乐智慧》的书籍,上面有这样一段话:典章法度都由君主制订,国君天生就是社稷之主。
这就与世界上其他信奉伊斯兰教的地方形成了很大的区别,新疆地方政权虽然将伊斯兰教视为官方宗教,但管理所需的制度和法律仍然是由世俗的统治者“汗王”制定,而不是靠着伊斯兰教法统治的。
到了叶尔羌汗国,虽说实行了宗教导师制,但宗教事务与世俗事务仍然是完全分开的,在统治阶级的内部,依旧是王权高于教权。
这样的做法对统治阶级有个好处:不会因为宗教的事情干扰到正常的秩序维护;对伊斯兰教来说同样有好处:无论地方政权出现了什么样的更迭,该宗教都能重新处理好与政治上层建筑之间的关系。
西辽时期,各宗教的地位趋于平等,新疆地区的伊斯兰教也第一次失去了一教独尊的地位;政治地位发生变化后,伊斯兰教内部也出现了变化,有些地方就出现了信仰上的动摇,有些信仰不牢固的穆斯林也在此时选择了该信其他宗教。
那时期有个名叫玉克乃克的穆斯林诗人,他在《真理的入门》中描述了当时的社会情况:禁止异教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哲人竟跳起了欢快的萨玛手舞足蹈。
这样的情况自然让那些虔诚的信徒有所不满,为了改变这一现状,他们便只能去讨好西辽的统治者。
除了帮助统治者收贡赋、监视民情外,有些宗教上层的人士还想方设法跻身西辽统治集团,还有个很神奇的宗教界命令:各清真寺在礼拜时,将以西辽统治者的名字念胡特巴。
这在整个世界的伊斯兰教史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融合本地文化传统才能延续至今
可以说,一个缺乏包容性的文化是很难迅速发展壮大的。
对于新疆地区而言,伊斯兰教的传入对新疆历史上的思想变革、意识形态形成了极大的冲击力,也是影响最为深远的,它毕竟是外来文化,最初也与新疆地区本土文化有过冲突,当然,也有吸收和融合。
喇汗王朝穆斯林有过一本《突厥语大词典》,收录了大量的民谣、格言、占卜、护身符等,当时距离伊斯兰教传入新疆地区已经过去一个多世纪,但书中还是沿用了“腾格里”来称谓唯一的神。
每个民族了解和接受的伊斯兰教,也必然会夹杂着本民族所特有的古代宗教传统,这在新疆地区体现得就更加明显了。
新疆地区各民族都有载歌载舞的文化传统,最初在伊斯兰教正派中是反对音乐、反对歌舞的,尤其是反对在宗教仪式的过程中辅以歌舞。
伊斯兰教来了后,不仅没有禁止当地的歌舞活动,还在修行活动中融入了音乐,《十二木卡姆》就是最好的体现,因为这种变化推动了当地世俗音乐的发展。
而且伊斯兰教的教义中也是禁止饮酒的,新疆地区有很多草原民族,他们本身就有饮酒的习惯,这个习惯同样没有被伊斯兰教所杜绝。
地方政权喀喇汗王朝明明是第一个信仰伊斯兰教的,可他们竟然还有侍酒官,在《福乐智慧》中还有该职位的选拔条件。
除了这些生活上的习惯没有被宗教改变外,就连建筑都是如此。
最初的清真寺一直采用当地平顶居民式建筑,这与我阿拉伯穹顶式清真寺的记载相差很大,即便到了今天,新疆南疆地区的很多清真寺依然保持着当初那种平顶式传统,这更是说明了伊斯兰教对当地建筑文化和社会生活具有适应性。
而新疆地区那种穹顶式的清真寺出现都是19世纪中后期的事情了。
当时阿古柏入侵新疆,为了将伊斯兰教充当武器来压榨广大穆斯林,这才建立了几座穹顶式的伊斯兰教建筑,后来由于地震、战争等诸多不确定性因素,那些由阿古柏下令修建的建筑群已经经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害。
中国化的进程中,新疆地区广大穆斯林的国家意识也是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形成的。
比如,喀喇汗王朝的可汗从来都是将自己视为中国人,还在汗的名字前冠以“桃花石”的称号,他们也认为:自己是中国地方政权的国王,只是有着较大的自主权罢了。
中原王朝的强大,使得他们心生向往,这也是一种必然的现象。
随着鸦片战争爆发,强大的清王朝开始走向没落,地处祖国边疆的新疆也遭到了侵略,广大莫斯林在爱国情怀的感召下纷纷奋起反抗,配合清朝中央政府击败了入侵势力,重新维护了祖国统一。
也正是因为这场战争,使得广大穆斯林在内的各族民众深深感受到了爱国意识。
1937年抗战开始后,全疆各族人民也纷纷支援抗日前线,有10架名为“新疆号”的战斗机参加了武汉保卫战;次年全国抗战进入到最为紧张、关键的时刻,伊斯兰教界代表人士马良骏多次发表抗日演讲。
他的有一句话令人印象深刻:爱国是信仰的一个部分,我们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日本,虽然我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朽,但我仍然愿意带领全疆的回族同胞为救国而战。
1943年,新疆全疆再度捐款537万,捐献了144架飞机,超出最初计划的64架;也正是这场事关民族生死存亡的斗争中,包括广大穆斯林在内的各族人民纷纷表现出“一致对外”的伟大爱国主义精神。
深层次来说,这些更是源于各族人民对中华文化的认同,这种认同也早已超出了地域、乡土及宗教信仰,即便平日的生活环境、文化观念有着诸多不同,一旦中华民族遭遇外部危机,那么这种文化认同将会爆发出强大的凝聚力。
历史已经一再证明了,促进宗教关系和谐也是新疆地区繁荣的经验。
16世纪开始伊斯兰教在新疆地区就居于主要宗教地位,但它仍然继承和发扬了“多元通和”的宗教文化传统,在走向中国化的过程中也与其他宗教和谐共处,保持着尊重包容的关系,这也反而使得它自身一开始就扎根于中华文化沃土之中。
俄国著名东方学家巴托尔德也曾指出:“一切宗教都必然要适应实际的生活状况。”
从新疆伊斯兰教数百年的发展来看,确实曾走过曲折的道路,但它却能主动调试、主动适应,这才没有被社会所淘汰。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