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草书》背后的赵壹书法故事

大家好！今天我们继续分享《非草书》的下半部分：

原文4：

凡人各殊气血，异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书之好丑，在心与手，可强为哉？若人颜有美恶，岂可学以相若耶？昔西施心疹，捧胸而颦，众愚效之，只增其丑；赵女善舞，行步媚蛊，学者弗获，失节匍匐。夫杜、崔、张子，皆有超俗绝世之才，博学余暇，游手于斯，后世慕焉。专用为务，钻坚仰高，忘其疲劳，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笔，月数丸墨。领袖如皂，唇齿常黑。虽处众座，不遑谈戏，展指画地，以草刿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见鳃出血，犹不休辍。然其为字，无益于工拙，亦如效颦者之增丑，学步者之失节也。

今译4

每个人，气质秉性不同，体力精力、筋骨构造各异，心有粗细之分，手有笨巧之别，而字的好坏，如何能强求呢？就像长相有美丑，岂是通过学习就能与人家一样呢?过去有美人西施患了心痛的病，手捂胸口而紧蹙眉毛，大家愚昧地也去学她，反而只学到了其丑的一面，且越学越丑。赵国女子擅长舞蹈，举手投足妩媚娇艳，效仿的人不但什么也没学会，反因不知如何走路而只能爬着走了。杜度、崔瑗、张芝，都是有超凡脱俗、绝世才华的人，在博闻强记的闲暇之时，写字只是随手的事儿。

可后世的人学习并仰慕他，却只致力於写字，以为就是钻研所谓艰深的技艺，仰慕所谓高难的笔法，甚而忘记自身的辛苦疲劳，日夜不停地练，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十来天就写坏一枝笔，个把月便用尽数丸墨（那个时候研墨用的是墨丸）；衣领与袖口全都被墨蹭黑了，甚至嘴和牙也是黑的；即使大家坐在一起，聊天也不踏实，也要以手指做笔在地上写着，或拿着草秸在墙上划着；臂肘的衣服都磨穿了，皮也硌破了，指甲也折断了，两腮也凹陷了，依旧坚持不懈；但所写出的字，并没多大长进，亦如仿效西施的人一样反而越学越难看，也像模仿赵国女子舞蹈的人反而不会走路了。

原文5：

且草书之人，盖伎艺之细者耳。乡邑不以此较能，朝廷不以此科吏，博士不以此讲试，四科不以此求备，征聘不问此意，考绩不课此字。善既不达于政，而拙无损于治，推斯言之，岂不细哉？夫务内者必阙外，志小者必忽大。俯而扪虱，不暇见天。天地至大而不见者，方锐精于虮虱，乃不暇焉。

今译5

而且这些写草书的人，不过是些掌握雕虫小技的人而已。加之乡里并不以写字技艺作为本领来衡量，朝廷也不以此来选拔人才，博士更不以此作为讲评考核，四门科目中也没有写字一科，（汉朝取士的制度是察举制，四科指德行﹑言语﹑政事﹑文学），招贤纳士也不会关注你字写的好坏，业绩考核也与写字无关，即使字好也与善于理政无补，字不好也不妨碍治国，由此说来，写字其实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专注自我的人，必缺大眼界；志向太小的人，必无大作为；如同低头捉虱子，哪有机会看天；而看不到广阔的天地，只专注在小虫子一类的事情上，也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原文6

第以此篇研思锐精，岂若用之於彼圣经，稽历协律，推步期程，探赜钩涤，幽赞神明，览天地之心，推圣人之情。析疑论之中，理俗儒之诤。依正道於邪说，侪雅乐於郑声，兴至德之和睦，宏大伦之玄清。穷可以守身遗名，达可以尊主致平，以兹命世，永鉴后生，不亦渊乎?

今译6

即使梁孔达摹写张芝的这篇草书再钻研精心，还不如用在对儒家经典的钻研上，诸如对天文历法的考察研究，推算一下天象运行的时间周期，探寻思索其中奥秘，潜心解读宇宙神明，观察天地的心境，推究圣人的情怀。解开疑惑的问题，理清俗儒的争执，用正道来驳斥邪说，让雅乐来拨乱郑声，（这里郑声原来是指春秋战国时郑国的音乐，因与孔子等提倡的雅乐不同,故受儒家排斥。此后,凡与雅乐相背的音乐,称为郑声），倡导和谐至上的德行，弘扬顺应天道的大法。退可以恪守节操、留名后世，进能够尊崇君主、辅国治平，以此安身立命，也可成为后人学习的典范，其意义不是更大更深远吗？！

赵壹的这篇《非草书》是在讨论书法艺术中的草书，作者认为草书的兴起是因为秦朝末年的刑罚峻急、法网严密、官书烦冗、战事频繁，人们为了书写方便而创造了隶草，并不是圣人的事业。草书的特点是删难省烦，损复为单，务取易为易知，非常仪也。但是现在学习草书的人，不思考其简易之旨，却以为是杜、崔之法，是龟龙所见。他们过分地追求草书的笔画结构，甚至不惜损伤身体，这种做法并不可取。

作者认为，书法的好坏取决于书写者的内心和手艺，而不应该仅仅追求表面的模仿。他还以西施和赵女的例子来强调这一点，认为学习草书的人也可能会像效颦者和学步者一样，增加自己的丑陋和失去自己的本色。作者认为，草书只是一种技艺的细节，不应该成为衡量才能、选拔官员、考试博士、征聘和考核的标准。如果过分地追求草书，就会忽略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他强调，务内者必阙外，志小者必忽大，提醒人们要重视内在的修养，不要只关注表面的技巧。

《非草书》一篇，专抨击草书。其时草书渐行，赵壹想返回到苍颉、史籀的时代，这种想法与当时的书法发展的趋势所不许。故其文虽传，其说法终归没能得到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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