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红玉海棠在洛汭(rui)的独特生态价值

其实我不是为寻找那一片红玉海棠而去，发现几十株已到盛开年龄的红玉，我是意外的，所以分外惊喜。这一片红玉海棠就在巩义城北，宽阔的伊洛河南边。

第一次走这条路是侥幸探索。沿焦作市迎宾路下行往南就离开喧嚣城市，过沁河桥，过黄河，河水碧蓝凝固，树叶未绿早花却递次盛开。春天，人的心也是蠢蠢欲动，而这风景恰是迎合所有人的心情。

沿着新的沿黄快速道西行，爱人就一路惊呼两边好敞亮，好多绿的和黄的花树在萌青，颇有层次。几十里路，一边傍依邙山，穿越邙山，一边有断续看到的黄河和柳树的新鲜绿色。有不同层次的浅红、深红花树夹杂，犹如紫荆、樱花，还有梅花，随着车的移动构成连续画面。仔仔细细看，这里的花没有景区那样人工绑扎的塑料花，也不是故意漂染的人造颜色，天造地设，自然之美，叫人满心喜欢。

我们沿着这条路走还发现有虎牢关，常香玉诞生地，杜甫陵墓和杜甫诞生地，常百万庄园和偃月城，所到目的地是二里头夏朝博物馆和白马寺。此行一天显然不够，就计划再来。再来本意是稀罕洛阳的早牡丹，却因为时间滞留在伊洛河湿地公园，看到了盛开的红玉海棠。

在北方，沟沟坎坎的树花都是单色，比如杏花白色，桃花粉红，山楂花，石榴花，各有自己的个性，唯有海棠多变而万象。海棠花有红色的，有粉色的，还有白色海棠，木瓜海棠，可以盆栽也可自然种植，高低疏密，兼有桃杏梨花的美色。面前的红玉海棠，一株花就有白到红色的嬗变，溢彩流光，富贵华丽，画面之美，堪称国艳。有时候就想我家院子栽满海棠的时候，真值得叫海棠园，凭海棠的一己之力就可以展现完美春天。

几十棵红玉海棠在一片竹林围绕之中，刚刚献花。有一条蜿蜒小路，我沿着潮湿的气息走，走不了几步，想也许造园人早就见过万花之美，独选红玉，有一种过电的同感。不认识这些人，却和他们在伊洛河边有相同的趣缘，许多关于春天的树谈。

巩义北城是突出的高地，临风站立，西边出来的伊河和洛河两条河流，过龙门在偃师东边即行汇合，就是短暂的伊洛河，向东与黄河合流，这一段三江四水并流奇观，古时形成一片浩渺静水，古称洛汭（rui），也即现在的伊洛河湿地公园。陆路不如水利。洛汭遂成为天下通航枢纽，向北由洛口入黄河、济水至华北，向东南沿运河至淮扬，苏杭，向西至神都洛阳，水陆转埠，岸渚汀芷，人流如织。中唐诗人韦应物至此，时令大概是冬季，仍然止不住感慨：“寒树依微远天外，夕阳明灭乱流中。孤村几岁临伊岸，一雁初晴下朔风。”他哪里享受得到现在的好景色。

正因为此地的美，从襄阳来的杜甫祖父杜审言也才看中这里，选择洛汭之东，临水背山，在神都山和邙山之间的南瑤湾扎庐安家。幼时的杜甫就诞生成长在这里。笔架山下，回望神都繁华，想着那时年青抱负的杜甫，后来安史之乱中流离的杜甫，和李白畅游孟渚泽的杜甫和晚年死于岳阳客船中无法回归故乡的诗圣。

河南的考生，最好学的应该是历史课，把所有的地点活化还原，就是中国历史主线。何为中国，何谓中原？就在这一片伊水和洛水之间，就在伊洛河与黄河之间。从夏商到唐朝，主要活动区域和都城尽在长安、洛阳两地，直到宋朝重心前移开封，南宋杭州，东晋南京。明朝从南京开始，中国的重心才开始由南至北。所以中原所到皆为历史，所处都有典故，也才有这些关于河流的故事。

让人忽略的是，民族的承载来自语言。中国的官话也从春秋时的雅言，转为以河南话为基础的“通话”，至今河洛语系还像一枚活化石，较好地保存着入声语音。西安城的流行语是河南话，曾经为南宋都城的杭州也曾被称为豫都，北魏推行汉服汉俗，后来直接以南征为名从平城迁都洛阳，其模仿学习的正音也应该是河洛话。魏晋南北朝则把中原官话带到了江淮和杭州，使南方语言里也有了北方语字。这就好像手里有一把种子，撒向大地，撒到之处，今天我们就叫她中国。

大音稀声，大象无形。在诗圣故里，从杜甫诞生地的杜诗堂，到杜甫陵园的诗铭勒碑，我们行走着，偿试用河南话读《三吏》、《三别》，读“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格外口顺，不再诘屈绕口，语义更加明确清晰。你知道吗？我们发现了杜诗之美，也更加能感受到古代文化的原汁原味。韩愈是河南人，李商隐是河南人，白居易是河南人，即使王维、杜牧也离得不远，应该互相听得懂彼此的语言，以洛阳为圆心，是一个当时世界上范围最大，气势恢宏的诗人群、名仕文化圈。如果用以北京话为主体的当代普通话读古文，当然有许多语言障碍。中国的许多古代文学作品应该用河南话来读，不仅别有一番意境，还可以更好还原个中况味，是最好的情景再现。

好像是因为喜欢才追逐，好像是因为春风，才站到这里。洛汭的红玉海棠源自西府海棠。此时，仿佛从历史中穿越过来，相视而立，奇艳无比的特质包含有许多传承，能读到太多内涵，寄予了朝气蓬勃的生命一般。让黄河边多种植一些，让伊河、洛河边多种植一些，我们还可以再等等，也让中原多种植，在有历史的地方，在史上正音传布之处，就有这样快活的春天，红的象生活，白的象雪。